华尔街日报

2024年10月16日

随着中国经济在九月底愈加低迷，习近平终于决定必须采取行动。在抵制呼吁采取有力措施支撑经济两年后，习近平让步，命令进行一系列降息和其他措施，以为增长奠定基础。

但习近平并没有给他的经济官员开空头支票。接近决策的官员和顾问表示，他希望救助濒临崩溃的负债地方政府，并复兴股市，而不偏离他将国家转变为工业和技术强国的重点。

这些官员和顾问表示，对于习近平来说，短期目标不是大规模刺激需求，而是抵御酝酿中的金融危机——或官方术语中的“去风险化”——从而帮助稳定整体经济，达到今年大约5%的增长目标。

因此，关于确切的刺激措施的信息混乱不清，导致投资者经历了过山车般的波动。市场最初因中央银行的降息和其他宽松措施而振奋，但随后因其他经济机构的新闻发布会表现平淡而受到打击。那些希望获得类似于北京在全球金融危机期间推出的大规模刺激计划的投资者，对北京所描绘的“渐进政策包”感到不知所措。

尽管如此，经济学家和投资者们一直呼吁将经济重心从制造业转向家庭消费，但这种呼声在中国内部和外部并未得到太多回应。

这种转变是战术性的，而非战略性的，主要集中在中央银行和国家财政提供流动性支持，以帮助地方政府和大型银行，这是经济资金的支柱。政策的另一个重点是救助中国的股市，后者已连续近四年表现不佳。中国人民银行采取了前所未有的步骤，鼓励券商、保险公司和上市公司利用中央银行或商业银行的资金购买股票。

家庭消费的支持主要来自于抵押贷款利率的降低，这是扭转多年房地产市场下滑的一个新举措。分析师估计，这一措施可以为房主节省约1500亿元人民币（约合210亿美元）的利息支出，考虑到中国每年数万亿美元的家庭消费，这一救济显得微不足道。

习近平的决策集中化，屡次导致政策急转弯，增加了北京经济政策的不透明性和不可预测性，可能加大而非减小投资中国的风险。

自从北京在九月底表示将采取更多措施支撑经济以来，许多投资者感到紧张，担心他们可能错过反弹机会，或被短期的上涨所吸引。一些人焦急地等待政府发布会，以寻找额外刺激的迹象。

“过去在中国投资可不是这样，”位于纽约、专注于中国股票的资产管理公司Stillpoint Investments的创始人埃里克·黄（Eric Wong）表示。“过去，你可以根据公司的基本面进行投资。现在我们不得不猜测他们会说什么，这真让人困惑。”

在过去的几年里，在中国于2022年末突然放弃自我隔离后，经济学家和投资者呼吁北京采取强有力的措施支撑增长——这一任务在之前的政府干预抽走了庞大的私营部门活力并将房地产繁荣变为崩溃后变得愈加迫切。

负责日常经济事务的官员召开了越来越紧迫的会议，讨论应对房地产崩溃和地方政府资金匮乏的巨大压力的方法。

然而，尽管如此，习近平似乎仍决心不采取行动。就在六月底，他亲手挑选的总理李克强曾将中国的后疫情经济比作一名正在恢复的病人，强调需要避免使用“强药”来支持增长。

在这些言论后，中国股市大幅下跌。

到了九月中旬，经济形势明显恶化。房地产问题加剧，进一步压低了因经济前景黯淡而疲弱的消费。

16至24岁人群的失业率持续上升，对领导层珍视的社会和政治稳定构成挑战。而且，中国大陆交易的股票基准指数——CSI 300指数，正面临连续第四年亏损的前景。

此外，接近北京决策中心的官员和顾问表示，关于中国各地流动性危机的报告不断涌入。特别是，财政紧张的地方政府一直在努力支付公务员及国有和私营承包商的费用。

“地方政府面临严重的现金短缺，”一位熟悉情况的人士表示。“必须采取措施以避免全面危机。”

但任何重大行动都必须由习近平来决定，而他直到最近还显示出对经济担忧不多的迹象。

到九月底，坏消息的噪音甚至令习近平感到难以承受，他决定采取行动。9月24日，中央银行率先宣布降息和其他措施，以支撑增长和股市。

中央银行采取的宽松措施的广度甚至令一些北京的金融官员感到惊讶。

这次发布会立即导致中国股市在大陆和香港的交易激增。高盛集团和黑石集团等华尔街公司提高了对中国股票的评级，尽管他们警告称，仍然看到经济面临长期挑战。

对于投资者和分析师来说，随之而来的交易狂潮让人想起了2015年所谓的“习大大牛市”，当时政府推动股票投资，导致该年上半年股市激增。现在的一个大问题是，这些涨幅是否能够持续，还是会像2015年的市场繁荣一样迅速崩溃。

因此，投资者们密切关注来自北京的每一句话。

10月8日，北京的最高经济规划机构的简报让市场失望，承诺了一些模糊的促增长措施，但缺乏具体细节。这也暴露出领导层继续支持高端产业的决心。北京的决策指出，中央政府正在对一些负债累累的地方施加预算限制，以换取它们获得中央的资金支持。尽管这一举措显示出北京急需的财政纪律，但也可能导致这些地方减少支出，从而可能加剧国家的通缩问题。

但转变就是转变。对于许多分析师和投资者而言，北京的计划旨在救助地方政府和稳定金融部门，这是稳住经济的一步积极举措。

然而，中国在经济实现有意义的复苏之前仍有很长的路要走。首先，许多经济学家表示，权力中心需要在国家支持的重点上进行重大转变，从工厂转向家庭。

“中方领导层并没有准备好释放推动需求强劲复苏和结束通缩所需的‘大炮’，但正在采取重要措施以稳定增长并降低尾部风险，”纽约咨询公司22V Research的中国研究负责人迈克尔·赫尔森（Michael Hirson）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