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宏杰讲历史
一
几乎我所在的每一个群，都因为川普而分裂成两派，针锋相对，动不动就对骂，在双方眼中，对方都是傻X，而且是不可救药的大傻X。双方都在纳闷儿，为什么讨论别的问题很正常的人，怎么一说到川普就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人经常犯的一个错误是不能设身处地地站在对方角度思考。川普上一个任期我就说过，如果我是一个在美国生活的普通人，搞不好我也会投他。
因为美国内外，体感不同。
在大部分中国人看来，美国是发达国家，世界第一，你们美国普通人的生活再差，也比普通中国人要富足吧？你们天天住在别墅（中国人习惯管独立房屋叫别墅）里，开着大排量汽车，每天吃着牛肉喝着牛奶，何以对现状如此不满，选出一个如此不靠谱的川普，把世界搅和得乱七八糟？
如果你肯花时间对美国了解多一点，可能就会理解美国人的选择。我有些亲戚朋友生活在美国，他们大部分人都说，他们固然不喜欢川普，但是更讨厌民主党。他们感觉在民主党治下，美国江河日下。
比如治安一天比一天差。一个住在新泽西的朋友说，他住的本是一个治安很好的区，几十年来没出过什么案件，晚上睡觉经常忘了关车库门，真可谓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但是在所谓的“黑命贵”运动后，这里的治安明显变差了，去年春节期间，他弟弟家半夜被人从车库窗户爬进来，把一楼洗劫一空，拿了车钥匙把停在车道上的宝马汽车开走了。他自己家以前有一架天文望远镜，多年来一直摆在门廊下，前一段也被偷了。至于社区里，这几年遭遇了入室盗窃的不止一两户。真可谓人心惶惶。虽然拜登提供的统计数字证明美国的犯罪率下降了，但是很多人的体感并非如此。
“黑命贵”运动的影响还不止于此。一个朋友住在普林斯顿附近，他说，很多家的房子前面现在都竖着“Black life matters" 的牌子。黑人有了很多特权，比如成绩很差却可以上好学校。他们家对面一家黑人，孩子成绩一般却上了耶鲁。他们镇的车管所以前效率很高，每年去验车5分钟就可以搞定，用他的说法是“效率比中国要高一万倍”。但是现在“只高一千倍”了，这次他去换驾照花了1个多小时，因为所有工作人员都是黑人，效率非常低，一直在聊天。
新移民的大量涌入，也给很多人的生活带来巨大影响。他们家所在的学区以前是新泽西的第一名，在全国也很有名，这几年印度人大量涌入，导致高中里70%是印度学生。众所周知，印度人读书比中国人还卷。在印度学生的带动下，学生们疯狂地卷学习，课外活动严重不足，体育越来越差，他们现在准备给孩子转学了。
还有一个是政治正确，对多性别的宽容甚至到了鼓励的地步。很多青春期的孩子都会经历一个对自己的性别意识感觉模糊的阶段，度过这一阶段，大部分会成长为普通的“直男”“直女”，但是舆论和教育让孩子们感觉“非主流”性别很cool，与众不同，这就让他们更容易选择少数“性别”。一个亲戚说，他邻居的孩子已经做了变性手术。另外一个美国朋友说，他们州甚至有七岁的小孩就做了变性手术。他儿子十二岁的时候，社会科学老师专门教授他们人类有十几种性别，讲完了还对每个孩子做测试，判定他的儿子是aromantic（无性恋）。
再一个是福利不公平，一位华人朋友说，他的邻居中，有很多华人父母跟随着子女移民到美国，尽管他们在国内有大房子有高额退休工资，但是却宣称自己没有收入，在美国享受各种福利：不但医疗全免费，还可以住在免费公寓，每个月领几百美元食品券（很多人领了穷人的食品券到网上去买很贵的东西吃），每天可以坐免费班车免费去老年活动中心玩（这个活动中心其实是私人办的商业性的），享受免费的早饭午饭。政府给每一位老人每天补贴60-80美元。这样算下来，每位老人每个月享受至少4000美元的福利。他周五去华人超市，常能遇到一车车班车送来的“低收入老年公寓”的华人老头老太太，他们买东西时可一点儿不手软。他说：“巨富总是有办法可以减税的，中产最可怜，要养穷人，懒人和坏人。”所以很多中产觉得心里不平衡。
以上我说的，基本都是美国华人，而且是收入比较高的华人的感受。普通白人的感受，可能更差。他们原本是美国的主人。正如一位网友所说，铁锈带的白人怀念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候男人去工厂，女人不用工作，在家里照顾几个孩子，住着大房子，养着几条狗，至少两台车，周末开车去度假，满满的稳定感和松弛感。但是几十年来，他们的状况每况愈下，不要说工作难找，收入降低，更主要的是，在左派精英发起的文化多元主义的大潮下，白人、男人、基督徒、蓝领，都成了“文化霸权主义者”的标签。原来他们美国社会自信自豪的主流，现在却处于被道德审判的位置。白色皮肤成了他们的原罪，他们不敢提自己是基督徒，他们的祖先被认为罪恶累累，他们被要求为祖先赎罪……各种肤色和语言的外来者理直气壮地“插队”在他们前面，他们沦落为“本土异乡人”，处境越来越艰难。[1]在他们看来，各种好处与机会都给了各形各色的少数群体，他们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同等的机会。[2]
所以生不生活在美国，是影响一个人对川普态度的最关键因素。
群里那些认为川粉不可理喻的中国人，往往是因为关注的问题不同。身为非美国人，中国人、法国人或者非洲人关心的往往是美国能不能承担环境责任，维护国际秩序，给第三世界国家提供帮助。
但是美国人首先关心的不是这些，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医保，治安，街道卫生，孩子上学后会不会被灌输要做变性手术。这次泽连斯基与川普在椭圆形办公室的争吵，固然有很多美国人同情小泽，但是整体上并没有影响川普的支持率。为什么呢？据最新哈佛民调，美国人关心外交政策的，只占2%，更多人关心鸡蛋价格的上涨。
二
即使身处美国之外，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也赞同川普的很多观点，比如非法移民已经影响了美国的安危。近几年来，我一直在阅读和写作世界史。越是对比阅读各民族的历史，你就会越看清“文化的重要作用”（亨廷顿主编的一本书的名字）。不同的文化对发展的影响至关重要。美国虽然是一个移民国家，但又是一个高温的文化熔炉，外来移民总是会被以新教为基础的美国文化顺利熔化或者说同化，这是美国之所以一直为美国的根本原因。然而近几十年的移民显然已经大大超过这个“熔炉”的承受力，确实有让美国文化“变质”的危险。李光耀曾经说：“大批墨西哥人以及其他国家的人会继续从南美洲和中美洲涌入美国，在美国的土地上传播他们自己的文化，他们肯定会相互影响并改变对方，但美国文化即便有一部分被改变了也是很悲哀的事。从长远来看，美国能否保持顶尖地位取决于美国社会将变成什么样的社会。”
另一个是反对过度平权。60年代平权运动以来，民主党代表的左翼精英与处于文化边缘的少数族群、弱势群体携手合作，对抗以前占据着社会主导地位的白人男性文化。平权运动的进步性是明显的，几十年来，美国社会的平等性在增加，国家也更加开放和多元。[3]然而，凡事过犹不及，平权运动毫无疑问走得太远了，走进了乌托邦，因此也就走向了自己的反面。
当然，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民主党的政治策略，新移民和少数群体是他们的选民。福山说，美国左派“在政治上另辟蹊径，将其议程从早先对劳工阶级的强调转向了日益扩大的少数边缘群体的要求，于是传统工人阶级被抛弃了”。[4]路径依赖走到今天，作为自由主义大本营的美国民主党已经变成了“一个由女性、非洲裔美国人、西裔美国人、环保主义者以及 LGBT( 特殊性取向者) 等群体组成的联盟，不再关注经济问题”。[5]这是美国社会问题不断恶化，社会不断撕裂的一个重要根源。
三
所以我非常理解美国人何以如此急于改变现状。
有人说，改变现状可以理解，不过你们不能选那些靠谱的人吗？川普身上缺点未免太明显了吧？
问题是，正是这些看起来靠谱的人，那些高学历、文质彬彬、从政经验丰富的精英，把美国一步步推到今天。
上一篇文章中，我介绍了《大众的反叛》这本书，这本书站在精英的角度，剖析了大众身上的许多问题，很多读者读了表示很不舒服。今天我再介绍另外一本书，《精英的反叛》。在《大众的反叛》出版几十年后，美国的社会评论家克里斯托弗·拉希出版了一本《精英的反叛》，很快成了畅销书。
在开篇中，他说，以前被认为会威胁西方文明的是“大众的反叛”，而在现在，主要的威胁来自于精英。他说，传统时代的精英拥有一种“精英意识”，即“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合理的社会流动性又加强了大众和精英的联系，因此大众与精英之间并不存在仇视和敌对。
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拥有权力和财富的人越来越傲慢，越来越不顾及大众的感受，他们在迅速增长的财富中迷失了自我，他们“丧失了精英意识”，“丧失了大众关怀”，“丧失了对诚实的体力劳动的尊重”。
对这本书的观点，我有一点不认同，那就是我并不认为美国的精英如今已经丧失了“精英意识”，丧失了对大众的关怀。只不过他们的关怀焦点已经变了。
罗马共和国衰落的原因，是由于它的过度扩张，导致罗马人的财富不再如以前那样来自于农耕和工商，而是越来越多地来自于海外战争的巨大收获。但是，这些战争收获大多落到了上层精英手中，平民却所获无几。于是富人变得愈来愈富有，普通公民的谋生却变得日益艰难。精英阶层在巨大的财富中日益腐败，平民阶层也与之离心离德，[6]国家变得日益撕裂。
今天美国遇到了的情况与此非常类似。美国上层精英从全球化中获益巨大而底层则毫无所获，甚至利益受损，社会流动性变差，这是造成精英与底层脱离的根本原因。
精英的收入和机会更多地来自于全球，所以他们胸怀全球，以地球人而不是美国人自居。他们热烈拥抱全球化，欢迎移民，鼓励文化多元。在国内，他们依然关怀大众，只不过是关怀的是大众当中白人之外的其他底层边缘群体。在国外，精英们则把大量的注意力转向了全球，转向了世界那些比美国人更穷的人，比美国问题更多的地方，转向了事关全人类未来的环保事业。但是他们对普通美国人的呼声一直不够重视，对他们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
2004年，特朗普第一次当选前12年，亨廷顿出版了一本《谁是美国人》，分析几十年来美国精英与平民在很多问题上的观点差异越来越大。比如民众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精英却更愿意援助他国。芝加哥对外关系协会1974至1998年的7次调查中，赞成向外国提供经济援助的公众一直低于53%，持同样态度的精英人士则一直在86%以上。
再比如民众支持贸易保护，而精英却要取消关税。1986年，有66%的公众认为关税是必要的，持同一态度的精英人士只有31%。
普通民众反对非法移民，表现出强烈的排外主义倾向，而精英却出于人道主义理由而支持外来移民，认为外来移民有助于缩小富国和穷国之间的差距。芝加哥对外关系协会1994年民意调查中，认为大量外来移民对美国是“重大威胁”的民众是74%，而精英人士只有31%。
亨廷顿说，各种大机构的领导阶层与公众之间的日益增大的分歧，形成了一条重大文化断层线。在精英的把持下，政府的政策在几十年来一直与民众背道而驰。比如美国民众几十年来一直主张贸易保护，但民主党和共和党政府都大力推行自由贸易政策。民众几十年来一直反非法移民，但是这个口子一直关不上。
四
在川普之前，美国人进行了很多尝试，试图找到能改变现状的人。他们曾经投票给奥巴马，因为他看起来非常有激情、似乎非常真诚地想给美国带来变化。奥巴马提出的竞选口号就是“改变”(Change)。他大声告诉选民，“变革的时刻已经到来。”当初爱德华·肯尼迪也兴奋地告诉大家：“我嗅到了空气中的改变”，“有了奥巴马，我们就可以告别充斥着歪曲和误读的旧式政治，告别种族对立、性别对立、族群对立，乃至异性恋和同性恋的对立。”
但是，奥巴马执政八年，美国的方向仍然向左，各种对立不但没有缓解，反而进一步加剧。拜登上台以后，非法移民等问题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民主党似乎已经丧失了纠错能力。
美国人曾经相信精英，但是最终他们都失望了。听了精英们几十年的华丽的演讲和让人头晕目眩的复杂说教之后，他们不再相信“体制内”的人，他们认为，建制派，不论是民主党的还是共和党的，都已经被“深层政府”俘获，他们听不到人民的声音，不关心民众的焦虑，不关心民众特别是普通白人的生活，不可能解决问题。
所以，他们选择了川普。他们说，川普肯于倾听人民的声音，长期以来，特朗普是唯一一个真正关注美国中低层白人生活的重要政治人物。这一点，也是川普竞选时本人一再强调的。特朗普当初在迈阿密的竞选时，出场曲就是《悲惨世界》中的“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当选后宴请美国各州州长的晚宴开篇演唱的也是这首。
川普的最大特点是全面贴近底层民众，认同民众。精英认为民众的观点是愚蠢的，川普却告诉大家，民众永远是正确的，民众要什么，我就做什么！
民众关心本国的事，首先关心自己的衣食住行，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芝加哥对外关系协会1998年的调查表明，在如果俄罗斯入侵波兰，美国是否要动用军队这一问题上，表示赞成的精英的比例高达51%至79%，但大众比例只有27%至46%。
川普坚定地站在民众一边，他主张全面从世界各地战争中抽身，不再花纳税人的钱去维护什么虚无缥缈的世界正义。
如前所述，民众大部分反对向外国提供经济援助，川普宣布要取消国际开发署，不再四处撒钱。
数据表明，大部分民众支持贸易保护和高关税，怀念在工厂工作的美好时代，川普宣布要大打关税战，让制造业回流。
民众反对宽松的移民政策，将大量外来移民列为美国的“重大威胁”。川普就建墙堵住移民……
民众终于遇到了自己的贴心人。
是的，川普很"另类″，川普很"疯狂″，川普很"粗俗″，然而，这正是他们选他的原因。因为他真实，他率性，他有魄力。他们认为，只有川普这样另类的"天才″，才有力量扭转美国的方向。一部分人并不认为特朗普是一个品格特别高尚的人，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投给了共和党。他们说，“我们并没有抛弃民主党，而是民主党抛弃了我们。”[7]
五
然而，川普能解决问题吗？我认为不能。
今天的美国人，如同一个慢性病患者，多年求医问药，看遍了大小医院，听了无数专业分析，尝试了各种治疗手段，不但没有好转，还日益恶化。
有一天，他看到了电线杆上的一则广告：神医，24小时见效，一个月包好。他循着地址上门，老医生把了把脉之后，三两句话就准确地说出了他的症状，让他感觉简直神了。
川普就是美国的神医，他的天才之处就在于能准确地摸到了美国选民的脉门，并且不受政治正确约束，用语大胆直接地讲了美国选民的“难言之隐”，让美国人有终于搔到痒处的痛快之感。
川普的药方，也大胆而新奇，但又让民众容易理解和接受。打个比方，病人有严重的腹水，他就开出了一味“败鼓皮丸”，这丸药用打破的旧鼓皮做的。腹水又名鼓胀，用打破的鼓皮自然可以破除鼓胀。
他说，要免除所得税，大收关税，鼓励大家办厂创业，不几年，制造业将大批回流美国，人人有工作。
他任命马斯克成立效率委员会，大举反腐节流，要为美国省下两万亿美元。
他推出移民金卡计划，只要花五百万美元，就可以马上拿到绿卡，他说仅此一项，就至少给美国带来几万亿美元的收入。
他公开宣布要吞并格陵兰，加拿大，加沙，让美国占有全世界最丰富的资源和最好的地段。
他强压乌克兰的头，说这样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结束俄乌战争。
这些措施，在专业人士看来大多不可能成功，但是很多美国人相信，这些偏方可以治大病。他们说，川普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眼光当然比我们普通人要高明，他们相信川普可以只手擎天，移山填海，以一已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很多川普支持者激动地说，川普是上帝送来拯救美国的，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美国就万劫不复了！
我在网上看到一位华人川粉对川普政治的分析。他说，这些招数短期来看, 可能会伤害市场，但川普这样高明的棋手早就算清了战略纵深：“先引爆政策核弹完成债务出清，用关税大刀肢解全球供应链，各种政策当蓄水池调节劳动力通胀。等空头在废墟里捡钢镚时，白宫只需打开降息水闸，倒逼回流，重构美元潮汐的收割周期。”
我不这样认为。我不是经济、军事或者政治专家，我对美国也缺乏了解，但我相信常识。
川普在某些方面，比如治理非法移民和社会治安方面，可能会取得相当的成功。但是在更多方面，比如推动制造业回流，比如打击通胀，极大概率会失败。至于通过金卡获得几万亿甚至几十万亿收入，完全是异想天开，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精英虽然傲慢，精英虽然有问题，但是精英不会违反基本常识。
至于川普的国际政策，则因为过于短视因而是灾难性的。很显然，这种政策继续推行下去，全球安全架构可能被推毁，世界将回到丛林法则。乌克兰的境况让很多中小国家发现，一切国际承诺都不可靠，只有核武器最可靠。
波兰总理图斯克昨天发表声明，“波兰必须追求最先进的能力，包括核武器和现代非常规武器。”华尔街日报7日报道，德国也在考虑是否拥核。
更别提正在大力推进核计划的伊朗、心怀绝望又有核基础的乌克兰。在这些国家后面，还排着日本、韩国、土耳其等一系列长长的名单。如果在一片弱肉强食的混乱中，核武器被极端力量获得，那么硅基生命取代人类接管地球的日程就会大大提前：毕竟机器人不怕核冬天，他们不需要食物，只需要电力。
[1]民粹主义还是保守主义——论西方知识界解释特朗普现象的误区，丛日云
[2]身份政治与国家认同——经济全球化时代美国的困境及其应对，林 红
[3]身份政治与国家认同——经济全球化时代美国的困境及其应对，林 红
[4]身份政治与国家认同——经济全球化时代美国的困境及其应对，林 红
[5] Francis Fukuyama，“US Against the World? Trumps America and the New Global Order”，Financial Time，Nov. 21，2016.
[6]包刚升著,抵达 一部政治演化史 上,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3.07,第415页
[7]特朗普为何当选_——对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历史反思_王希